蘇瑤的咖啡廳在11點便早早打烊，然而到11點半，裏面卻有斷斷續續的音符聲傳來。

她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摩卡來到座位前，對著那個在折磨著鋼琴鍵的男人說道：“平安夜商場都是各種打折扣促銷，估計茜茜都逛瘋了，你就在這裏等著吧！”

笑了笑，“也是，前幾天才把我的墨鏡拿出去便宜賣了。”

“呀，那真是你的墨鏡啊！”聽到這話，蘇瑤吃了一驚，她也只是翻了翻微博隨便一說而已，真沒想到還就說中了。這話題勾起了蘇瑤的興趣，她便一屁股坐在了尼坤原先的位置上，拍著黑色光面大理石桌子，“快說，是她拿錯了，還是你自己故意的啊！”

“我沒事賣我自己的墨鏡幹什麽啊？”尼坤走過來，說著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腹黑。”蘇瑤白了眼尼坤，悄悄啐了一口，聲音雖小無奈咖啡廳就只有這兩人，還是被他給聽見了，引來一聲輕笑。

“笑什麽笑，沒大沒小的，我是你姐姐，懂不懂禮貌啊！”指責的語氣，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跳蚤市場這種歪點子是你給出的主意？”尼坤自動忽略蘇瑤的氣憤，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我……”蘇瑤眼睛眨了眨，結巴了一下，“我也就是提了點建設性意見而已，她這個人啊，奇思妙想的，說什麽來什麽，這麽多年一直都沒變。”

聽了她的話，聯想到那次她吵著要種蔬菜和辣椒，僅僅因為他們的共同愛好是“吃五花肉”。嘆了口氣，“是啊，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變。”

氣氛由剛才的不正經倏而變為沈默，蘇瑤有點不太適應，於是開口探問：“你真不知道她為什麽辦跳蚤市場？”

“不就是為了用這個形式做慈善嗎？”尼坤把宋茜的話說了出來，難道這不是她的本意嗎？

“哦，她是這樣跟你說的啊。”

“不是因為這個嗎？”

“是有這個原因啦，但是……”這時，從後門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音，從黑暗處走出來一個身穿羽絨服的長發女子，蘇瑤看了一眼，站起身，“人來了，你自己問她吧。”

“你們在聊什麽？”雅座裏的暖氣朝宋茜的臉上撲來，驟然的冷熱對比讓她連打了幾個噴嚏，引來旁邊男子溫柔的責備。

“外面那麽冷還逛那麽久，不知道自己還感冒著嗎？”

“嘻嘻，沒事的啦，商場打折好多東西都很便宜的！”宋茜任尼坤幫忙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邊說邊解開纏得死死的圍巾。

“是哦，又花錢了吧，前幾天才賣掉一批，這鈔票還沒捂熱呢！”蘇瑤伸出食指戳了戳宋茜的額頭，沒好氣地說。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那就把這個舊的換了啊。”蘇瑤眼睛瞟到尼坤身上，嫌棄溢於言表。

看著尼坤因聽不太懂中文而一臉困惑的萌蠢樣子，搖了搖頭。

“他現在是Tiffany的官方男友。”

這一下尼坤就全都懂了這兩個女人在他面前說什麽了，一把摟過宋茜的腰，臉突然湊近到離宋茜的唇只有兩厘米的距離，“能把最後一句翻譯成韓文給我嗎？”

她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也沒有想到這人竟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推測出她們在聊些什麽，開始後悔起來當初幹嘛要教他中文了。於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用撒嬌的語氣說道：“外面逛太久，手好冷！”

嘆了口氣，拿她沒辦法，只得松開，用暖暖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手，“下次出來記得戴手套！”

“我去……我還是走吧，再待下去估計要被膩死。”頓了頓，好似沒打算放過尼坤的樣子，“走之前記得把你那群崽子在這賒的賬給買了，小費按5%算！”

望著蘇瑤離開的樣子，再看看尼坤因她的話一臉肉疼的表情，宋茜笑得前俯後仰，直到自己的手被包裹的那只捏得生疼才止住。

“你和瑤瑤怎麽就不能好好相處呢？”宋茜很奇怪，尼坤和蘇瑤好像很少有能好好講話的時候。記得她曾問過蘇瑤原因，得來的只有“搶我女人”這四個字，當時真是讓她一口可樂噴在剛烤好的五花肉上，捶桌大笑了五分鐘。

“蘇瑤其實很好的。”

“我知道。”尼坤揉了揉宋茜的頭發，示意她不要擔心自己會和蘇瑤過不去。

“那那些賬……”

聽到這裏尼坤才發現宋茜哪是怕他和蘇瑤之間鬧矛盾啊，竟然是擔心蘇瑤年末的時候交不起咖啡廳的租金。天知道，蘇瑤這個咖啡廳的利潤因為各大明星的經常性光顧已經高的不行了好嗎！

“那些賬，當然是要他們自己過來補上！”說完把聲音放低了，可憐的口吻：“茜茜，你可是把你未婚夫的墨鏡給賣掉了，我哪有錢啊？”

話題繞著繞著又到了這個上面，忍了這個說了幾天的老梗，宋茜從包裏掏出一個長方形盒子直接塞進了尼坤懷裏，“小氣鬼，現在滿意了吧！”

本來她還準備等氣氛浪漫點的時候再把這個聖誕禮物送給他，結果某些人就是愛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才那點小心思全沒有了。

啪的一聲墨鏡盒被打開，的確是自己喜歡的簡單又經典的款式，拉過在一旁生氣的小女生摟在懷裏。“茜，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感覺到懷裏的人要出來，他又用力按在懷裏，“那副墨鏡已經四年了。”

每次看到那副墨鏡就想到那年一起去過的濟州島還有馬爾代夫，約定會再去濟州島看沒有看到的星星，還有去馬爾代夫拍沒有拍好的婚紗照。

宋茜明白尼坤是個極其敏感的人，那些記憶如果沒有實體去儲存會讓他有隨時失去的危機感，於是緊緊地回抱住他，“可是我想把它們給她們。”

宋茜的頭在尼坤的胸膛蹭了蹭，她想告訴尼坤，這些你所珍惜的回憶不僅僅是我們的，還有人也把它們視為生命中最動人的音符。“這一年她們有多辛苦多努力，我相信你比我看的清楚，尼坤你什麽都不能做，那麽我想做些什麽，這些東西於我們而言不算什麽，但是在她們心裏，卻是篤定下去的最好資本。而我，坤，既然我答應了等這件事情過後就結婚，那麽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或者未來，我都會和你一起記著。你能懂我說的話嗎？”

“懂，我都懂。”這一大段的肺腑之言也揭開了剛剛蘇瑤離開前埋在他心裏的伏筆，這個女人何時不是用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在對待這個世界。他亦是百倍感激，萬分感恩她眼裏的世界到如今還可以如此純粹。

宋茜知道尼坤不再糾結，心裏懸著的石頭便放了下來。踮起腳伸手去整理他額前的碎發，他的眼裏全是她微微揚起的嘴角，暖意似方才飲下的溫熱摩卡直達心底。

這是與她共度的第五個聖誕節了。

2010年的聖誕，他為她準備了唯一的CD、飄著人造雪花的表白EVENT卻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到底是喜歡還是一般。她為他第一次那麽沖動的在咖啡廳的櫥窗裏寫下“喜歡尼坤”的告白，回頭卻看見他在一旁溫暖的笑著，所謂“傾心”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2011年的聖誕，他們在忙碌中緊張著準備主持年末歌謠大戰的各大事宜，她總是會在電話裏沒有底氣地說著自己可能會出錯自己可能會做不好，他即使再累也總是等她的負能量散發完畢之後溫暖地笑著，告訴她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因為有他在；

2012年的聖誕，他在不間斷的通告之後還要為日本演唱會進行最後的練習彩排，她在SM裏和SHINee排練MBC的特別舞臺，電話通到一半兩人都已經累到睡著，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心疼死國際話費；

2013年的聖誕，他在大舞臺上唱sleigh ride，所有人都說他怎麽唱得這麽歡快，又扭又轉，她在小舞臺上唱sleigh ride，所有人都說她怎麽笑得這麽甜美，雪膚紅唇。他在座位上回頭一瞟卻見她剛好走入他的視野，像小孩偷吃糖果被發現的啟齒鬼臉，不近不遠的距離，剛好可以聞到彼此最熟悉的香水味道；

2014年的聖誕，他和她終於可以避開重重閃光燈，回歸到四年前的相伴。雖然不能再做出那麽隆重而盛大的驚喜，雖然不能再手牽手去壓馬路看最後一秒鐘聖誕樹上點亮的星星，但就這樣也挺好，可以抱她在懷中，親吻她最美的笑容，溫暖她剛被風霜浸染的身體。

是啊，這麽多這麽多的美好而又珍貴記憶，有她們記著，有她記著，尼坤，你還要害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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